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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勤勤把一沓紙遞到祝風眼前。
“早上傳真過來的。”
是一份解約書。
《血脈》劇組發來的。
“什麽意思？”祝風擡眼看她。
馮勤勤長嘆一聲。
“昨晚就是在處理這個事情。董鳴飛的視頻出來，《血脈》制片人就打電話來說要換人了。片方對裙帶關系的傳言很敏感，他們也覺得不妥，所以決定換掉你的角色。我怎麽爭取都沒轍，那邊的意思是，你戲份不多，劇組還沒殺青，現在找人補拍還來得及。”
祝風沒有接過那份解約書，而是問：“溫南黎也有收到這個嗎？”
馮勤勤靜默了兩秒：“據我所知，沒有。”
她特意打聽過，溫南黎的角色目前沒有變動，劇組只是雷厲風行地換掉了祝風。
祝風一聲冷笑。
荒謬。
“還有其他嗎？”祝風再問。
馮勤勤：“正式提解約的只有《血脈》劇組，其他暫時沒有。不過東方緞的負責人來問候過，我猜輿論如果還是持續不向好的話，這個代言可能也要有變動。”
東方緞品牌是祝風在《風景舊曾谙》爆火之後，接到的第一個代言商務。一開始那幾個月，祝風上身的同款全都賣斷貨了，一口氣給東方緞完成了幾年的營業額。當時，東方緞還想跟祝風簽長約，只是馮勤勤沒同意。
“還有陳一金那個節目，導演也來過電話，也是問候，畢竟之前本來打算和他們聯動公開分手信息的。新劇組那邊，早上也來了通知，讓你暫停武術訓練，休息幾天。”
“沒有別的了？”
“沒有了。”
祝風點點頭。
“你處理吧，提解約的就解。但是合同要過好，誰該賠償解約金的問題要厘清，我給你黃律師的聯系方式，你跟他溝通。”
黃律師是陸紹瑜之前介紹給祝風的名牌律師，祝風現在無法信任令禾，只能啟用自己的人脈。
馮勤勤握緊手裏的手機。
“好的，你放心，我這次一定會妥善處理好。網上的帖子，我另外找公關團隊解決。如果輿論發酵無法逆轉的話，會再出一份澄清聲明，盡量把負面降到最低。”
祝風招呼小寧起身，準備離開，對馮勤勤說：“你工作吧，我回去了，有什麽事情再聯系我。”
馮勤勤跟著起來。
“回去好好休息，別看手機了。”
祝風擺擺手。
*
走到電梯口時，竟迎面和溫南黎相遇。
冤家路窄。
溫南黎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，跟在他的經紀人身後，後面還有三四個男人，一概西裝革履，不是律師就是公關團隊。
看見祝風，溫南黎也楞了下。
兩邊團隊雖說同在令禾的旗幟下，但是此時水火不容，狹路相逢，難免尷尬。
其他人正不知道要說什麽，祝風便已徑直路過，仿佛溫南黎一隊人根本不存在。
她越看不見他，溫南黎則越要在她面前找存在感。
他攔住按電梯的祝風。
“餵，看見前輩，總該有禮貌吧。”
小寧忙守在祝風身側，做好護住祝風的準備。那邊的經紀人見溫南黎上前，也怕他生事，喊了他一句。
溫南黎當沒聽到。
祝風也當沒聽到，根本不搭理他。
溫南黎抱胸，上下打量著祝風。
她素顏出行，神色驕矜，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色高領毛衣，全身上下只有一副墨鏡是明星單品。
但很美，只是平常地站在那裏，便可見婀娜窈窕，身段曼妙，比之一年前剛出道的時候更有成熟的韻味，長卷發披散著，發絲隨風微動，似乎在撩撥人心。
眼看她拒人於千裏之外，溫南黎心想，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，實在可惜。
他再次湊近，低聲道：“其實，我是真心喜歡過你。”
祝風斜睨了他一眼。
只見他斜靠著墻壁，還是那副浪蕩的模樣，還是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，眼神中滿是輕佻。
好像在說，雖然你失去了事業，但是沒關系，你得到了我的真心。要知道，一個男人的愛意，可是這世界上最寶貴最重要的東西，竟然施舍給了你一個小女人，還不快快謝主隆恩吶！
多可笑。
祝風真覺得有些反胃了。
她摘下墨鏡，巡視了一圈站在溫南黎身後的男人們，又轉眼看向他，淺笑。
“在我這裏，你還不配談喜不喜歡。”
她後仰了一步，像是看見了什麽臟東西。
“因為你的真心，包括你這個人，都是，so cheap！”
說完，她重新把墨鏡戴上，走進剛到的電梯，不再看外間面露慍色的男人。
電梯門關上，一切情愫都切斷在漸漸抽離的時空之中。
那一夜漫天禮花彩帶，聚光燈下一瞬的悸動，如今看來，不過鏡花水月，夢幻泡影。
*
有了這一遭，小寧緊緊跟著祝風，謹記馮勤勤的關照，一步不敢稍離。
坐到車上，祝風第一件事情就是拿出手機，給張鵬之發了一條短信。
[幫我個忙。條件你開。]
*
然而回去的路上，竟撞上狗仔的車。
起初是秦哥發現不對，他熟練地繞路甩掉一輛，後面竟又跟上來另一輛，開到住處，坐在副駕的小寧仔細一看，小區門口還駐守著明目張膽扛著相機的娛記。
“怎麽辦？”小寧轉頭問。
祝風正隔著窗，與馬路對面的相機對望。
這些曾經用來記錄她的風采和角色故事的鏡頭，如今卻對準了她的隱私，一步步逼近，想要一層一層剝開她的肌膚和骨骼，挖開她的心臟，探尋她的內心深處藏匿的秘密。
然後呢？
供人評析，予人娛樂。
我的人生，在別人眼中，不過是一場茶餘飯後的八卦。
“不回去了。”祝風回答。
秦哥得到指令，重新回到路上。
可是該去哪裏呢？漫無目的，祝風也不說去哪，只能一直往前開，從朝陽開往東城，又繞去海澱，最後甚至開到了昌平。
“姐，我們已經開了三個小時，甩掉了四輛狗仔的車了，現在完全安全了，咱到底去哪兒啊？”
等了很久，祝風也沒有回答。
小寧回頭一看。
她窩在後座，已經睡熟了。
秦哥和小寧對視一眼，兩人一齊嘆了口氣。
小寧：“怎麽辦，回去嗎？”
秦哥：“門口肯定還守著呢。要不送去酒店？”
回去等於羊入虎口，再想出來就難了。
“高檔小區都防不住那群狗仔，何況酒店。”小寧看了下定位，“我家離這裏不遠，要不先開去我那吧。”
秦哥便繼續開。
*
祝風醒來的時候，已是黃昏，天色漸暗，天邊只剩下一點點殘陽。
車停在路邊，秦哥在車下抽煙，小寧在副駕刷著手機，看界面，還是那些帖子。
“我們在哪？”
祝風開口說話，才發現自己嗓子疼得厲害。
小寧忙把屏幕按掉。
“姐，咱在京郊呢。勤姐剛才說，她用工作室微博發了澄清聲明，讓我告訴你一聲。”
祝風應好，拿手機查看了下。
聲明寫得很得體，條分縷析，對這兩天的傳言作出了簡要的澄清。
言辭懇切，而且都是實話。
不得不說，馮勤勤這次速度很快，但是網友似乎並不買賬。
評論區的人不是在陰陽怪氣就是汙言穢語，祝風不想再看，關了手機。
小寧看她不說話，便轉移了話題：“姐，我們甩掉狗仔了，勤姐說最好別去酒店，他們一查就能找到。你看你想去哪？”
這個問題把祝風問住了。
好像在逃亡一樣。可是如此大的北京城，她竟不知道應該躲到哪裏去。
小寧看出祝風的猶豫，又說：“姐，你要是不嫌棄，要不去我家住兩天，我室友出差去了，最近半個月都不在，你可以睡我的房間。”
祝風考慮了一下，同意了小寧的方案。
“謝謝你，小寧。”
*
小寧和別人合租，令禾給她開的工資不算高，只夠她租住兩居室裏的次臥。
小小的房間，用膠帶貼滿了乙女游戲裏人物的海報，狹窄的飄窗上放著一張折疊的小桌子，桌上攤開一本書，是大學英語的教材。一張單人床已經占據了房間的三分之一，床單是黃色的，夕陽照進來，明媚溫馨。
祝風坐下來翻看她桌上那本教材。
“你在學習嗎？”
小寧一邊緊急收拾四散攤開的衣服，一邊回答祝風：“對啊，姐，我想參加專升本考試。”
祝風訝然。
共事一年，小寧幾乎每天都跟她待在一起，她卻從來不知道小寧業餘還在備考的事情。
是自己太忽視身邊的人了嗎？
祝風不由開始反思。
小寧卻很開朗：“沒準備多久，也是最近才有這個念頭的。姐，我給你換個床單，你先休息，剛我跟勤姐報備過了，她也說讓你在這裏住兩天，等風頭過了再說。我現在跟秦哥去你家給你拿換洗衣服，順便給你打包晚飯。我看你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，喝點甜粥好嗎？”
祝風本還有打擾到別人的疑慮，但此時此刻實在沒有力氣拒絕了。她真的很需要一個能夠讓她安靜睡一覺的地方。
於是她接受了助理的好意，再次說：
“謝謝你，小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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馮勤勤長嘆一聲。
“昨晚就是在處理這個事情。董鳴飛的視頻出來，《血脈》制片人就打電話來說要換人了。片方對裙帶關系的傳言很敏感，他們也覺得不妥，所以決定換掉你的角色。我怎麽爭取都沒轍，那邊的意思是，你戲份不多，劇組還沒殺青，現在找人補拍還來得及。”
祝風沒有接過那份解約書，而是問：“溫南黎也有收到這個嗎？”
馮勤勤靜默了兩秒：“據我所知，沒有。”
她特意打聽過，溫南黎的角色目前沒有變動，劇組只是雷厲風行地換掉了祝風。
祝風一聲冷笑。
荒謬。
“還有其他嗎？”祝風再問。
馮勤勤：“正式提解約的只有《血脈》劇組，其他暫時沒有。不過東方緞的負責人來問候過，我猜輿論如果還是持續不向好的話，這個代言可能也要有變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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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還有陳一金那個節目，導演也來過電話，也是問候，畢竟之前本來打算和他們聯動公開分手信息的。新劇組那邊，早上也來了通知，讓你暫停武術訓練，休息幾天。”
“沒有別的了？”
“沒有了。”
祝風點點頭。
“你處理吧，提解約的就解。但是合同要過好，誰該賠償解約金的問題要厘清，我給你黃律師的聯系方式，你跟他溝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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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的，你放心，我這次一定會妥善處理好。網上的帖子，我另外找公關團隊解決。如果輿論發酵無法逆轉的話，會再出一份澄清聲明，盡量把負面降到最低。”
祝風招呼小寧起身，準備離開，對馮勤勤說：“你工作吧，我回去了，有什麽事情再聯系我。”
馮勤勤跟著起來。
“回去好好休息，別看手機了。”
祝風擺擺手。
*
走到電梯口時，竟迎面和溫南黎相遇。
冤家路窄。
溫南黎戴著黑色口罩和帽子，跟在他的經紀人身後，後面還有三四個男人，一概西裝革履，不是律師就是公關團隊。
看見祝風，溫南黎也楞了下。
兩邊團隊雖說同在令禾的旗幟下，但是此時水火不容，狹路相逢，難免尷尬。
其他人正不知道要說什麽，祝風便已徑直路過，仿佛溫南黎一隊人根本不存在。
她越看不見他，溫南黎則越要在她面前找存在感。
他攔住按電梯的祝風。
“餵，看見前輩，總該有禮貌吧。”
小寧忙守在祝風身側，做好護住祝風的準備。那邊的經紀人見溫南黎上前，也怕他生事，喊了他一句。
溫南黎當沒聽到。
祝風也當沒聽到，根本不搭理他。
溫南黎抱胸，上下打量著祝風。
她素顏出行，神色驕矜，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色高領毛衣，全身上下只有一副墨鏡是明星單品。
但很美，只是平常地站在那裏，便可見婀娜窈窕，身段曼妙，比之一年前剛出道的時候更有成熟的韻味，長卷發披散著，發絲隨風微動，似乎在撩撥人心。
眼看她拒人於千裏之外，溫南黎心想，煮熟的鴨子竟然飛了，實在可惜。
他再次湊近，低聲道：“其實，我是真心喜歡過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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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見他斜靠著墻壁，還是那副浪蕩的模樣，還是那副居高臨下的姿態，眼神中滿是輕佻。
好像在說，雖然你失去了事業，但是沒關系，你得到了我的真心。要知道，一個男人的愛意，可是這世界上最寶貴最重要的東西，竟然施舍給了你一個小女人，還不快快謝主隆恩吶！
多可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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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摘下墨鏡，巡視了一圈站在溫南黎身後的男人們，又轉眼看向他，淺笑。
“在我這裏，你還不配談喜不喜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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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梯門關上，一切情愫都切斷在漸漸抽離的時空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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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這一遭，小寧緊緊跟著祝風，謹記馮勤勤的關照，一步不敢稍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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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麽辦？”小寧轉頭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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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回去了。”祝風回答。
秦哥得到指令，重新回到路上。
可是該去哪裏呢？漫無目的，祝風也不說去哪，只能一直往前開，從朝陽開往東城，又繞去海澱，最後甚至開到了昌平。
“姐，我們已經開了三個小時，甩掉了四輛狗仔的車了，現在完全安全了，咱到底去哪兒啊？”
等了很久，祝風也沒有回答。
小寧回頭一看。
她窩在後座，已經睡熟了。
秦哥和小寧對視一眼，兩人一齊嘆了口氣。
小寧：“怎麽辦，回去嗎？”
秦哥：“門口肯定還守著呢。要不送去酒店？”
回去等於羊入虎口，再想出來就難了。
“高檔小區都防不住那群狗仔，何況酒店。”小寧看了下定位，“我家離這裏不遠，要不先開去我那吧。”
秦哥便繼續開。
*
祝風醒來的時候，已是黃昏，天色漸暗，天邊只剩下一點點殘陽。
車停在路邊，秦哥在車下抽煙，小寧在副駕刷著手機，看界面，還是那些帖子。
“我們在哪？”
祝風開口說話，才發現自己嗓子疼得厲害。
小寧忙把屏幕按掉。
“姐，咱在京郊呢。勤姐剛才說，她用工作室微博發了澄清聲明，讓我告訴你一聲。”
祝風應好，拿手機查看了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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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辭懇切，而且都是實話。
不得不說，馮勤勤這次速度很快，但是網友似乎並不買賬。
評論區的人不是在陰陽怪氣就是汙言穢語，祝風不想再看，關了手機。
小寧看她不說話，便轉移了話題：“姐，我們甩掉狗仔了，勤姐說最好別去酒店，他們一查就能找到。你看你想去哪？”
這個問題把祝風問住了。
好像在逃亡一樣。可是如此大的北京城，她竟不知道應該躲到哪裏去。
小寧看出祝風的猶豫，又說：“姐，你要是不嫌棄，要不去我家住兩天，我室友出差去了，最近半個月都不在，你可以睡我的房間。”
祝風考慮了一下，同意了小寧的方案。
“謝謝你，小寧。”
*
小寧和別人合租，令禾給她開的工資不算高，只夠她租住兩居室裏的次臥。
小小的房間，用膠帶貼滿了乙女游戲裏人物的海報，狹窄的飄窗上放著一張折疊的小桌子，桌上攤開一本書，是大學英語的教材。一張單人床已經占據了房間的三分之一，床單是黃色的，夕陽照進來，明媚溫馨。
祝風坐下來翻看她桌上那本教材。
“你在學習嗎？”
小寧一邊緊急收拾四散攤開的衣服，一邊回答祝風：“對啊，姐，我想參加專升本考試。”
祝風訝然。
共事一年，小寧幾乎每天都跟她待在一起，她卻從來不知道小寧業餘還在備考的事情。
是自己太忽視身邊的人了嗎？
祝風不由開始反思。
小寧卻很開朗：“沒準備多久，也是最近才有這個念頭的。姐，我給你換個床單，你先休息，剛我跟勤姐報備過了，她也說讓你在這裏住兩天，等風頭過了再說。我現在跟秦哥去你家給你拿換洗衣服，順便給你打包晚飯。我看你這兩天都沒怎麽吃東西，喝點甜粥好嗎？”
祝風本還有打擾到別人的疑慮，但此時此刻實在沒有力氣拒絕了。她真的很需要一個能夠讓她安靜睡一覺的地方。
於是她接受了助理的好意，再次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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